为什么婆罗门和道在原始的魔法神秘主义时都是力量,但在发展为原存在的过程中却表现得如此相异呢?原因在于,这种转变发生的前提从某方面来说是不一样的。雅利安印度人那里只存在着一个并不发达的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而婆罗门教可以战胜这种观念,从而坚持那种从忘我的癫狂状态体验中产生出的关于存在本质的观念,宣扬一种对生命及世界的否定观。在中国,道家思想家们一开始就面对着一种属于古老精神文化的对生命及世界的肯定观,这种观念是由对世界细致的思考而发展起来的,并且去有非常明显的伦理性的特征。所以那种从忘我的癫狂状态体验中产生出的关于存在本质的观念以及对生命及世界的否定观无法完全与之抗衡,因此这两者必须达到某种妥协。在这种对生命及世界的肯定观的影响下,道家神秘主义不可能按照癫狂体验的要求将存在的本质定义为永恒不变的东西,而只能将其理解为具有创造性的、对感性世界施加有意义的影响的存在。对生命及世界的否定观也不得不被放弃。然后来自癫狂体验的思想中有一点在道家思想中得以彰显: 老子和他的后来者都主张无为的基本原则。
理论上,道家神秘主义承认对生命及世界的肯定,然而他们提出这样的关系准则的主张却又是属于对生命和世界的否定观的。他们用这样的方法使对生命及世界的肯定和否定两种观念达成协调统一。无为的原则并不是通过对生命和世界的否定观来形成的,而是通过强调人对世界做出的一定的行为只是外在的,无法与道的神秘的,在内部发生的影响相合拍来证成。中国人的精神不会基于癫狂体验而产生弃世的思想,而是从对现象奥秘的苦心造诣的冥想中产生出高度内在化和精神化的、不再需要作为的、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这样也就可以认可了从癫狂体验中产生的无为原则。
婆罗门神秘主义有着统一性,因为它是全然从癫狂体验中来的。因为人在癫狂状态中体验了天国中极乐的快感,一切的不平静和忙碌感都消除了。所以人们理解的婆罗门是纯粹的、不变的存在,并且否定感性世界和他们在其中进行着的存在。道家神秘主义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从癫狂体验中产生。它是一种不统一的东西,在它之中可以看到一个可以追溯到癫狂体验以及属于对生命和世界的否定观的神秘主义,和一个深刻的对生命及世界的肯定观在相互渗透,相互妥协。一切把这种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和否定观紧张地相互存在的不统一性,理解成是单纯由对存在的思考而形成的尝试都是没有任何出路的。这是一个历史沿革的形成物。
受到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的影响,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老子及其后来者那里癫狂体验失去作用的原因。它必须退到幕后,因为那是一种可以不断唤起对生命和世界否定的思想的体验。由于受到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的影响,在道家神秘主义思想中并没有禁欲和苦行的要求,而婆罗门主义则提出了以禁食和自我惩罚的方式苦行的要求。
统一性使得婆罗门神秘主义强大,而不统一性使道家神秘主义博大。它们就像是两座教堂,一座是纯哥特式的主教教堂,而另外的一座则既有浪漫派风格,又可见到哥特式的特征。随着婆罗门和道的观念的改变,神秘主义有了新的意义。人们想和力量产生联系,单纯是为了获得超自然的能力,从中不会产生任何有关面对世界以及生命的内容。然而当婆罗门和道成为宇宙的维度、存在的本质得以显现后,与它们合为一体就有了不同的意义。在此人们和不尽的存在产生了联系。基于人们达到的对存在本质的洞见,人们有了对自身的此在的印象(信仰和思维方式),并决定按照这个来生活。所以说较为发达的神秘主义开始有了一种生命和世界观。所以神秘主义也就不再是特定的那些传承魔法仪式以及不断练习回到癫狂状态的圈内人的东西,它开始向所有的人敞开大门。它成为一条对所有想走的人都敞开的通向生命的真实的道路。
对于到今天还把和婆罗门合为一体,看成是他们独有的能力的婆罗门教徒来说,承认他们的神秘主义成了一个只要具有所需要的认识和沉思的能力的人就可以达到的东西是非常困难的。在《奥义书》中还没有达到承认这一点的程度。意思即为婆罗门教徒认为只有他们才能和婆罗门合为一体,这是他们的使命和特权。而其他的,无论具有怎样的能力,都不可能达到婆罗门合为一体的境界。这种看法比起道教的较为狭隘。在这一点上也说明道家神秘主义要比婆罗门略胜一筹。对于老子和他的后来者来说,一个人只要以正确的方法去努力就一定能够达到掌握道的境界,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已经不再始终认为这只是萨满巫师和魔法师的特权了。早在老子之前,道的修炼就不再是由道教的法师而是由圈外人在进行着了,在他们的思想中,神秘主义得以高度的精神化并由此达到了一定的深度和内在性,这些在老子的《道德经》中都有着非常明确的表达。
在原始的神秘主义中产生出了人与一种更高级的存在发生关系的神秘主义思想。在由癫狂体验诱使的思想的影响下,人开始思考存在的本质问题,并产生了存在的一体性的观念,这使得神秘主义思想有了新的内容。于是可以理解为什么神秘主义是在人类思想史的春天首先绽放的花朵。在世界的宗教产生之前,就已经有了非常深刻的神秘主义思想了。因为印度和中国的神秘主义脱胎于自然生发出来的原始神秘主义,并在不断地对其精细化中发展出自身,所以它们在很早以前已经发展完善了。
高级的神秘主义是怎样从原始的神秘主义中产生的呢?这种发展的动力是在癫狂状态的体验中产生的。在明白了不同的存在状态后,人们获得了一种开始探讨他自身内部和周围世界存在的本质的冲动,所以在神秘主义中产生了思想。这种由体验癫狂状态产生的思想开始思考内在的本质时,就必然会产生一种存在的一体性思想。在神秘主义中,这种一体性思想的产生要早于其他的普通的思想。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自然会分析和比较不一样在哪里,然后会想为什么不一样,最后想到内存的本质是什么。这可以说是思想进化的一个必经过程。
一旦产生了存在一体性的观念,婆罗门和道就会演变成另外的一种东西。它们不再意味着人们可以通过某种神秘仪式而获得的力量,而必须被理解成是某种符合存在的一体性的思想。也就是说,它们从魔法的维度走向宇宙的维度,成为超越自然的一个集体概念。对婆罗门的理解的变迁我们可以从《梵书》《森林书》和《奥义书》中找到。开始,婆罗门教徒还认为,超自然力量的奥秘蕴藏于古老的奉献牺牲的仪式和咒语中,并且通过它们实现超自然的力量。于是他们出于这样的目的从事对这些仪式、咒语、四部吠陀经,特别是那些和奉献牺牲有关的章节的研究和阐释。其中专断的语源阐释和寓意性的语言起着最为重要的作用。这就是在《梵书》《森林书》和《奥义书》中能够读到的对我们来说难以了解的婆罗门思想的起源。概述,就是人们认为奉献牺牲、咒语和仪式可以获得超自然的力量,于是早期的研究都是基于这个目的。在这些文献中,还能看到婆罗门教是如何渐渐发展到通过由存在推动的观察和思考来解释超越尘世的问题的。除了神圣的奥秘以外,自然的奥秘对他们来说也渐渐有了意义。在这些自然奥秘中,生命与气息的依存关系的奥秘,睡眠和做梦的奥秘,种子中蕴含整棵植物的生命的奥秘,以及盐和咸水的奥秘特别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为了能理解这些日常生活中的小奥秘,他们认为,在一切实体性存在中都蕴含着一个非实体的存在。所以超自然对他们来说是以自然方式存在的超感性之物。
婆罗门因此产生如下学说:一切物品的根本本质是从非物质的和永恒的原动因-婆罗门-当中派生出来的非物质和永恒之物。所有的东西被看成是具有灵魂的。在所有的物品中都有从世界灵魂中产生,又将回归到其中的东西。(这里的世界灵魂理解为原动因婆罗门?)用这种方式,感性世界中产生和消亡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此处我的理解为,婆罗门代表不灭的永恒的非物质,一切事物都是从婆罗门派生而来,具有非物质的属性,比如灵魂。这些事物的物质性是存在灭亡的,而非物质性的部分(灵魂),是可以通过转世的方式来保持平衡和不灭的。
婆罗门还可以被成为Atman(气息),由此也可以看出婆罗门的观念在起着变化。气息对于婆罗门教徒来说是非肉体的东西在人身体中的表达。(中国的气功?)起初这被理解为每个人体内的非物质,而渐渐地它成为一般非物质的称谓。从而渐渐成为“婆罗门”一词的代名词。在《梵书》《森林书》《奥义书》中没有相互联系的婆罗门教关于万物有灵的学说的表达。这些只可以在其中一些大大小小的插入到对四部吠陀经的阐释中去的残篇里窥得一斑。此外,这些残篇还分属于不同学派和时期的作品。
对道的观念的转变,使得我们不能像对婆罗门的观念转变那样去看待。这个转变比印度思想要早了很多。此外也没有任何文献可以显示出这样变化的过程。在老子之前就已经从力量中产生出原存在。在这样的意义下,“道”这个概念已经出现在《阴符经》中。《阴符经》的全称为《黄帝阴符经》,根据陶宏景给《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作注说:“阴符者,私志于内,物应于外,若合符契,故曰阴符。”唐朝李荃的理解,“阴者暗也,符者合也。天机暗合于行事之机,故称阴符。”从上面两位的注解可以看出,“道”,有它相对应的存在方式,最后呈现出来的是感性世界中的事和物。我们看到的感性世界的表现不是道,看到其体现的方式也不是道,真正的道是存在的本因。“为什么存在”的逻辑似乎存在错误,为的是“什么”?这个“什么”又是为什么存在?这形成了一个无限的循环。我想是否可以这样来说明,即“为存在而存在”。存在没有为什么,因为它确实存在,所以“为什么”是它表达的方式或呈现的结果。可能这个存在和那个存在之间会存在相互影响和作用的关系,但是我认为这个相互作用也不能否定它实际的存在。
婆罗门教徒和道家思想对于原存在的设想是不同的。婆罗门被理解为是一种不变的,永远处于平静之中的非物质的存在,感性世界以及一切的产生或消亡对于它来说都只是一种混乱的、不可理解的以及毫无意义的现象而已。相反,如上所述,相对于老子和他的后来者而言,道是一种以与它相对应的方式从它当中产生出感性世界并在其中起到决定作用的原存在。所以婆罗门是不具有创造性、没有生机的存在(总量恒定范围内的轮回),自然现象对于它来说仅仅是围绕在婆罗门周围的鬼火而已(无意义的,通过歧途的现象)。而道则是一种有创造性的,活生生的存在,它和感性世界有机地结合在一起。道在它的本质上被理解成是在现象世界中可被感知的,并且在其中表达自己。
如果谁还和今天的原始人群生活在一起就知道,对人通过某种仪式可以获得超自然力量的笃信,在他们中间所起的作用。超自然力可以使他们操纵天气,能让树冠弯曲向着地面,能在水面上行走,能穿行于火中,能够不为任何东西,包括不为鬼怪和其他灾害所伤害。婆罗门以及道最初就是这样的至高的力量,通过某种魔法,人们可以和它们产生联系。婆罗门不仅是最高的力量,同时也是在奉献牺牲时一句有着魔力的咒语。婆罗门教士是当中最高级的神职人员,能和婆罗门至高力量产生联系。婆罗门教士并不怎么把奉献牺牲看成是向神灵表达谢意和提出请求的举动,更多的是把它理解成一种魔法的行为。看来人们还是觉得神力在自己身上体现更好,去乞求神仙未必每次都得到肯定的答应。通过这种奉献牺牲的行为,人才可以驾驭神灵之上的超越感性的力量。
婆罗门教士是一些从萨满巫师发展来的神职人员群体,他们拥有最高的魔法,能够获得和神灵一样的力量,所以他们认为,如果他们不实行火祭,太阳就不会升起。在吠陀赞歌中婆罗门教士还没有起作用,这可以理解为他们没有随同第一批入侵者,而是后来才移居到印度的。婆罗门教是随着雅利安人进度印度后,逐步慢慢地完善的,后来融合了民间信仰和佛教称为印度教。婆罗门教的三大主张是“吠陀天启”,“祭祀万能”和“婆罗门之上”。萨满是从原始社会开始就在游牧民族中修行的巫医,而雅利安人本身就是游牧民族,所以当雅利安人进入印度时,萨满也随着进入印度,并与印度原来的婆罗门思想融合。这些侵略者可能为了保持自己的优越地位,所以对原来的婆罗门教加以改进,使得本族神格化。
“道”本来是道路的意思,引申为制约自然现象变法发展的力量。老子将“道”的观念精神化和深刻化。“道”指在原存在中含有的决定事物变化发展的基本原则,它能使世界上一切力量和谐地有意义地相互作用,对于人,它是至高无上的精神,使人能够正确地理解世界并且正确地思维。孔子也使用“道”这个词语。他谈天道和人道。天道是按照世界秩序进行的自然现象的进化,人道则是人按照世界秩序所做的相应的道德的行为。老子把道看成宇宙的一个维度,而孔子只把道当作思想。老子的道概念更为原本。他理解的道是”存在”在自然现象中起作用的原因,这可以追溯到把道理解为力量,并且通过某种仪式可以和它建立联系的原始观念。孔子和他的前人都认为对道的原始信仰是一种迷信,所以他们只接受道的观念作为一种存在的学说。我认为,老子的“道”好比道路的开端和道路形成的规则,而孔子的“道”就指是存在的路面本身和道延伸的方向。
在“道”中起着重要作用的有受最粗陋的魔法观念影响的民间信仰,在中国至今还生机勃勃。如果我们把老子的思想看成是一个由他创立的哲学体系,并且忽视它是由老子以前的原始道的神秘主义发展而来的话,就会很难想象,老子如此精神化的道家神秘主义原来居然和原始的民间信仰是由关联的。所以,我们必须正视老子的道是从原始社会的神秘主义中发展起来的,而发展的过程中受到民间迷信的作用。但是人们往往又会陷入不可理解的境地,因为无路是老子的学说还是民间的原始神秘主义信仰都被称为道。后来甚至还是建立在道的观念基础之上的,只是它理解的道不像老子那样是自然现象中至高无上的法则,而是通过魔法和仪式可以获得的力量(比如中国某些农村办白喜事要请道士)。人们一直以为试图这样解释两者之间的关系:民间通俗的道是老子高度精神化的道家神秘主义的一个蜕化,这样一种蜕化的变质是不太好理解和证明的,因为从原始的神秘主义中可以发展出一个更高级的,精神化的神秘主义思想,但是更高级的神秘主义思想又回到了原始魔法的神秘主义,这是不可想象的。此外在老子以后,高低两种道是并存的。,而道家的神秘主义则是从原始的神秘主义发展而来的。高度精神化的道家神秘主义虽然产生于神秘主义,但相对于受魔法观念左右的原始道家神秘主义已经高明了很多。然后让人费解的是,道家思想和道家神秘主义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在那些老子和他的后来者特别享有盛誉的时代,原始的道教和它们所推崇的魔法观一样很受民众的青睐。我的理解是这样,老子的道是高度精神化的哲学,这种哲学要去理解需要很大的功夫和精力,而且也不好去证明。然后,通过宗教或仪式的手段,却可以体现出一部分道的主张和理念,为民众所接受,这就出现了上面的由低级到高级,然后高级又回归原始的说法。毕竟,无论哪种哲学,所以知道和支持的人越来越少,那么迟早会消亡。而道教存在几千年至今不衰,说明具有一定的支持者数量。要使得不同层次的支持者都能做到认同,宗教仪式是较好的方式之一。
中国人传统观念中,对宗族的照顾,不是暂时性的责任,也不仅是道德上的义务,而有其深刻的社会经济和历史的背景。古代的中国不是一个纯粹的封闭性社会,在那样的社会里,各种职业基本上出于世代相承。然后它所给予人们选择职业的自由仍然是不多的。一个农民家庭如果企图生活稳定并且获得社会声望,唯一的道路是读书做官。然而这条道路漫漫修远,很难只由一个人或一代人的努力就能达到目的。通常的方式是一家之内创业的祖先不断地劳作,自奉俭约,逐步积累,首先巩固自己耕地的所有权,然后获得别人耕地的抵押权,由此而逐步上升为地主。这一过程常常需要几代的时间。经济条件初步具备,子孙就得到了受教育的机会。这其中,母亲和妻子的自我牺牲,在多数情形之下也为必不可少。所以表面看来,考场内的笔墨,可以使一代清贫立即成为显达,其实幕后的惨淡经营则历时至久。这种经过多年的奋斗而缺德的荣誉,接受者只是一个人或至多几个人,但其基础则为全体家庭。因此,荣誉的获得者必须对家庭负有道义上的全部责任,保持休戚与共的集体观念。黄仁宇教授的这番话很是精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在没有满足自己基本温饱的情况下,还有足够的心思去读书;如果要读书,读好书,必须付出大量的时间去钻研,而在学习的时候,是无法分神去做其他谋生的行当的。很少有人能将学习和谋生同时进行,虽然现在的社会上有很多在职教育和自学,这和我刚才提出的观点相矛盾,但是我们仔细想想,这些在职教育和自学中出来几个学问大家?这些都在职和自学的人,更像是在修复自己的知识系统,而不是在向深层次的挖掘。在中国古代,甚至是现在有些条件不好的家庭,孩子都是父母亲的“希望”。自己无法实现的,就希望能创造条件能让孩子去尝试,其实是圆的自己的梦。这是无私,还是自私?孩子从小就担负着“回报”的思想,努力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出人头地,不辜负父母。这样的学习是功利的,缺乏创造性的。而且一旦这种观念一代代传下来,对孩子的思想就会形成桎梏。条件不好家庭出来的人,在取得一定的社会地位后,首要的是照顾自己的家庭,好像如果不这样做,就会遭到家族的谴责。“光宗耀祖”是做到了,那么自己独立的理想在哪里?人们无法去把这个问题回答清楚,因为它累计了几千年,而是能跨越各种地域。于是,他们只能去用同样的思想去教育自己的后代,在这样期待后代保持和自己统一的思想挂念的情况下,变态地印证自己所作所想的是由正当理由的。另外,陈世美之所以遭到世人如此唾弃,原因之一在他喜新厌旧,但是古代抛弃糟糠之妻的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拿陈世美当典型?我认为,陈世美抛弃秦湘莲,先把道德上的正确与否抛开,他的做法已经破坏和违背了中国传统的回报价值体系,所以传统的道德体系对陈世美展开强大的反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神秘主义思想呢?它又属于哪个时代呢?如果假设中国和印度雅利安印度思想之间曾经有过直接的联系是件极为或然的事情,那么它们两者共同拥有并且保持下来的东西必然是一种属于原始神秘主义思想的东西。如同我们已经确定但是无法证明的一样,原始人的思想方法无论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代都是相同的。今天还存在着的原始民族还生活在与他们先民同样的世界观中。史怀哲博士的这段话,我觉得可能是基于他当时对非洲的考察,看到尚且处于原始社会的部落在思想方式和思想范围上有较大的相似性,比如食物和图腾崇拜。这些是原始社会的特征,从反证的观点看,如果某部落突破了这种相似性,那么他就不属于原始社会了,而我们讨论的范围只是原始社会。
印度雅利安和中国思想可以追溯到极为远古的时期,两者有着共同的特征:它们当中原始的思想成分与其他思想不同,并未被剔除多少,也并未停止继续发展。而且原始思想的成分并不是简单地被保存下来,而是得到了发展。所以这就导致了雅利安印度和中国思想中,在可追溯至远古的自然思想方法外,还存在着由原始神秘主义发展而来的神秘主义思想。意即包括思想和它发展后形成的新思想,两者是同时存在的。
存在一种原始的神秘主义?它是什么样的?原始神秘主义,泛泛地说意味着人们并不像宗教信仰一样(保持和超自然的距离并顶礼膜拜),相反他们认为这并不是一种陌生的东西,并试图去接近它。(宗教中人对神是敬畏的,人永远不可能变成神;而在原始神秘主义中,缺少这种敬畏,认为人是可以接近神,变成神,甚至是超越神的。)在高级的神秘主义中,人们认为本身的本质与普遍存在的本质有着一致性。所以他们要通过与永恒的存在的深层次联系来体验自身的存在。人们自身和本质和其他的外物的本质是一样的吗?为什么事一样的?因为我们观察所看到的和经验判断的结果而得出的结论?那么我们观察的方法本身有没有问题,是否开始就存在偏向性和确定性,更不要说屡屡误导我们的经验了。原始社会阶段的人们无法证明这些,他们只能通过神秘主义这种方式来解释原因,并作为自己主张的理论基石。久而久之,真正的基石并不明确,而最开始的楼层却被人们认为就是基石。
原始人,包括今天的那些,不仅相信存在鬼神,还认为存在一种超越这些一切之上的,非人格化的力量,这在宗教学上用一个美拉尼西亚语词汇“超自然力mana”来命名。它并不是指一种支配世界变化发展进程的强力。因为原始人还没有产生存在的总体性的观念,也还没有去面对自然现象变化发展的问题,但他们认为,如果能成功推动这种力量,它就能产生作用。这或许就是原始部落祭祀神灵的原因,希望能推动这种力量的出现。根据原始人的信仰,人如果懂得必须的有效魔法仪式就可以和神力产生关联,从而获得超自然的力量。这种最古来的魔法神秘主义不是公有的精神财富,而是魔法师、萨满巫师以及医生们的秘传,只有这些人才拥有关于具有神奇力量仪式的知识。他们守护自己的秘密,只有他们当中的人才能具有体验和神力合为一体的能力,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仅仅是一种道听途说的东西。所以在今天的原始人当中,能够达到某种超自然能力的魔法仪式仍然是有那些专门属于能够得到秘传法术的圈子的人主持的(祭司)。
这种原始的神秘主义和宗教没有任何关系。像这样的对超自然的设想还不能构成宗教。对于宗教,即使是原始宗教,也需要通过人进入超自然的关系来确定人的思想和行为。这在原始神秘主义中是不存在的。它是以人面对超自然的全然非精神话的行为为前提的。人感觉不到对超自然的敬畏,相反还想能够驱使超自然力量,甚至敢于去拥有超自然的力量。类似于虔诚的东西在原始人那里也是没有的。我是一个至今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可以说在精神上和原始人有很多类似之处,有些情况下,我确实会自然产生一种希望自己拥有超自然力量的想法。我缺乏对大自然的敬畏,更不要谈对人生的虔诚。那种希望变得强大的神秘主义,与人们对世界和自身存在的思索(比如宗教)是两码事,前者只是需要获得超自然的能力,而后者则是认识存在的某种世界观。
非常奇怪的是,在印度思想中存在的两大潮流在中国思想中一样存在。以自然的方式看待世界和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的思想在中国古代经典文献,比如《易经》(变化之书)《书经》(文献之书)《诗经》(诗歌之书)以及《礼记》(习俗之书)中都有体现。这些文件展示了公元前2000年中国的精神生活。在他们的基础上产生了Konfucius(公元前551年-479年)的学说,即我们所说的孔子。与我们在吠陀赞歌中看到的古印度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思想相比,中国思想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是成熟的,并且有着非常鲜明的伦理学的特征(君臣父子长幼)。这当然和中国至少在吠陀赞歌产生的1000年之前就有非常繁荣的文化有关。另外印度不得不接受一种外来的文字(闪族文字),而中国自古以来就一直使用自己的文字。
印度神秘主义中的内容与婆罗门合为一体对应于中国思想中有关与道合为一体的神秘主义。这些见于老子(公元前570年-490年)的《道德经》以及列子和庄子的著作中。和婆罗门神秘主义一样,道家神秘主义也是成熟的思想。从形式上看,它已经和后世任何一种神秘主义哲学一样完善和深刻。道和婆罗门一样,被视为是存在的根本原因。但道并不像婆罗门那样是纯粹的、不变的永恒存在,而是被理解成为在一切现象中起作用的力量。另外,道家的神秘主义也没有像婆罗门教那样走向对生命和世界的否定。他们只在这样的程度上拒绝世界:人不应该影响自然(无为)。
婆罗门教和道家都提倡无为的原则。婆罗门教从对生命和世界的否定出发,而道家选择了一个奇怪的内部充满矛盾的立足点:一方面他们对生命和世界肯定的观点,另一方面他们又放弃对客观世界的应有的影响。古印度和古中国思想的又一个共同点在于,它们个中包含的古老思想以不间断的方式延续着。它们没有发生质的改变,只是按照它们当中本来的因素继续发展着。(道家思想没有发生质的改变?如果改变,还是不是道家?)伊朗思想的发展由于查拉图斯特拉给予了它一个新的方向而受到影响。同样的,先知们使犹太思想改头换面(基督教/天主教)。在希腊哲学中,人们完全的重新树立一种全新的思想,它与以往的毫无关联。如果一定要谈当下思想发展的状况和原始思想之间还存在关联性的可能,那么就只能在古中国和古印度思想当中找寻了。
在古中国和古印度思想中存在许多让人惊讶的事实。在以自然方式对待世界和以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的出发点的思想之外,两者又都是非自然的思想,又包含了一种遁世的神秘主义。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方法和平共处。那种自然的思想方法是民众的,另外那种非自然的思想方法尽管提出了胜过自然主义思想方法的要求,但仍然只是局限在一个小圈子里。可是为什么在这两种思想中会在自然思想旁边产生出非自然的思想,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的世界观下而出现遁世的思想呢?好比一个人教导别人要积极,而自己却同时有着消极逃避的观点。这岂不是很矛盾吗?为什么会在同一个人,同一种思想上出现这样的矛盾?
而且这还是一种非常古怪的遁世思想。希腊思想在它的后期发生了转变,开始背离其原本认为理所当然的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因为它失去了证成以及坚持这一观念的信心,并开始怀疑世界。而婆罗门教和道家的神秘主义却是以一种非常特别的方法遁世。它并没有因为认识到无法证成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的世界观而放弃现实世界,而是寻找了存在一个超越现实世界的更高层次的高尚存在。他们并没有消极的放弃,走向于现实社会的对抗面,而是希望将精神寄托在一个现实社会之外的“超越层”,这确实也是一种奇特的遁世方式。所以说婆罗门教和道家并不是对现实绝望,而是不想理会现实社会,因为他们对现实世界并不感兴趣。
为什么会产生超越现实世界的高尚存在的思想,并使人们自豪地采取一种弃世的态度呢?如果解释人为什么不愿意去理会现实世界的问题呢?人们也许会想,古中国和古印度思想如此相似的事实和对应的问题一定会引起人们极大的关注,然而非常奇怪的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人们迄今为止完全没有过去过问它们,从来没有人注意过印度思想和中国思想之间的任何亲缘关系(远远不是西天取经那么简单,而是两种古老文明各自不断发展却有相似结果的现象)。人们只有从它们最基本的立足点出发,才有可能理解婆罗门和道家神秘主义产生和本质,并试图寻找上面矛盾的解释。
人们还一直想把老子的与道合一的神秘主义和婆罗门教徒与婆罗门合为一体的神秘主义思想理解成一种构想出来的哲学体系。但是要弄清楚他们是怎么产生这样的想法以及如何发展到这一地步的,却怎么也不可能。必须要弄清楚,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促使他们放弃了面对现实世界的自然行为,而选择遁世的态度。然后就是关于这种非自然的思想是怎样从他们中间产生出来的,我们就一无所知了(自然产生的吗?)。他们的神秘主义思想从其形式和方法上都给人一种感觉:这不是他们自己创造,这只是对一种已经有了的东西的再发展。并且婆罗门和道家神秘主义之间具有如此奇怪的亲缘性的事实也只能通过猜测两者是从某种共同的早期神秘主义思想发展而来的来解释了。所以,现在的新问题是了解中国和印度古代神秘思想的起源和发展历程。
谈到印度思想,我们习惯于理解的是在印度定居的雅利安人。这些人在公元前1500年就从西方开始向印度河流域迈进,后来又占领了恒河以及亚穆纳河平原的大部分地区。雅利安(梵文ayra,古波斯文ayria),高贵的意思,是对中亚地区、波斯和东伊朗地区的印度伊朗人的称呼。从新近的一些考古发掘中获悉,印度北部的原著民曾经拥有非常灿烂的文化,然后它并未流传下来。可以推测出的是,当时的原著民已经拥有比后来的雅利安侵略者更为先进的文化。首先这些古印度人在公元前5000年时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象形文字,它们和中国的汉字有着某种亲缘关系。几个世纪后,他们才开始使用文字。但是由于他们是国家的统治者,所以他们还处于蒙昧阶段的文化必然与原著民已经相当发达的文化发生碰撞,并成为主流。(根据wiki上的资料,雅利安人最早发源于俄罗斯南部的乌拉尔山脉附近的游牧部落,为了不断寻找牧场和水源,他们开始四处迁徙。开始时候到达小亚细亚,巴尔干半岛和希腊,后来东欧的雅利安人继续迁移到南欧,西欧和北欧各地。公元前2000年左右,雅利安人进入伊朗高原,还有一部分继续向东迁移,到达先进的印度北部,与当时印度北部的达罗毗荼人发生战争,600多年后雅利安人打败了原著民达罗毗荼人,在北印度建议了王国。这时估计是公元前1500年左右,也就是史怀哲先生在书中记录的年代。可以想象入侵的游牧民族当时在文化上是没有原著民先进的)
而南亚次大陆南部诸国的各民族则不同,他们并没有收到雅利安人的统治,所以原著民的精神生活还是得以保持。于是他们的思想和印度雅利安人的思想发生交流,受到他们的影响,也会反过来去影响他们。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原著民的精神生活,并且能够确定,它的伦理思想比印度雅利安人的要更自然更生动,从它身上完全可以看到一个古老文化的影子。
如果我们审视为我们所知最古老的印度雅利安人思想的话,就会发现它并不是同一的。它内部包含了两种思想成分:一种是以自然的方式来面对生命和世界,对生命和世界持肯定的世界观;而另一种本质上则属于构筑在对生命与世界的否定基础上的神秘主义哲学。这种神秘主义是以与婆罗门(Brahman,梵,原意是祈祷和增大的东西)何为一体的思想为基础的。婆罗门被理解为纯粹的,不变的,永恒的存在,而由此产生和消亡的,存在于感性世界中的只不过是一个现象而已。
印度教的种姓制度将种姓分为四种瓦尔那,最高级的是婆罗门,从事教授吠陀经、祭司和接受奉献这三种工作。享有诸多特权,如不可受到处罚等。其次是刹帝利,与婆罗门共享“管辖一切生物”的权利。他们是战士和统治者,掌握实际的政治和军事权力,但被完全排除在完成的司祭活动之外,因此不具有宗教上的权力。此外,负有保护婆罗门的责任。第三级是吠舍。农民和牧民,任务是生产食物和提供各种祭品。可从事农耕,商业,畜牧和放贷的工作。最低级的是首陀罗,是没有人身自由的奴仆,负责提供各种服务。还有社会最底层的贱民,他们被排除在种姓体制之外。《梨俱吠陀》中所描绘的瓦尔那阶序为,婆罗门是人的嘴,刹帝利是人的双臂,吠舍是人的大腿,首陀罗是人的脚。贱民被排除在人的身体之外。
其中以自然的方式来对待人和世界的思想属于民众,而与婆罗门合为一体的神秘主义思想(梵我合一)则属于婆罗门教士阶层的思想方法。令人惊讶的是,这样一种古老的神秘主义思想并不是不成熟的,相反就其形式上达到了非常完善的阶段。印度雅利安人的民间思想我们可以从吠陀赞歌中了解到。从中可以看到,印度雅利安人在他们古老的时代就生活在自身存在的质朴的愉悦和自然的证实中。他们向赞歌中讴歌的神灵乞求成群的牛马,诸事顺利,获得财富,赢得战争和长寿。婆罗门神秘主义的基本思想见诸《奥义书》(Upanischad’s)中。
吠陀经(Veda)中的吠陀是知识的意思,它由很多部分组成。其中第一部是《梨俱吠陀》(Rig-Veda),它包含1028首赞歌。在吠陀赞歌中被歌颂最多的是阿哥尼(Agni),印度教的太阳神、因陀罗(Indra)和伐楼拿(Varuna)。吠陀经的其他部分《娑摩吠陀》(Sama-Veda)、《耶柔吠陀》(Yahur-Veda)和《阿闼婆吠陀》(Atharva-Veda),从形成年代上都比《梨俱吠陀》要晚。从它们的内容中可以看出,它们形成于雅利安侵略者达到恒河地带的时候。而《梨俱吠陀》中的赞歌则只涉及了印度河及其最大支流的流域内容。《娑摩吠陀》包括585个独立唱段的唱词,它某种意义上是一部宗教歌曲集。由于当时还没有乐谱,所以最著名的唱段唱词必须连同曲调一起记忆和表达。《耶柔吠陀》包括各种祭祀的重要礼仪和仪式。《阿闼婆吠陀》则是按照最早的拜火教士群体阿闼婆的名字来命名的。这是与查拉图斯特拉的拜火习俗相对应的,其中还有非常古老的以歌曲形式表现的咒语和誓言。奥义书是从一个动词“在某人身边坐下”派生而来的。它的意思是“可信的话语”。《奥义书》是公元前1000年-公元前550年之间产生的对四部吠陀经的解读,它被看成是吠陀经中暗含的奥义的某种秘密的揭示,实际上指的就是与婆罗门何为一体的神秘主义。《奥义书》之前还有涉及祭祀用语的意义的知识的《梵书》和《阿兰若书》(又译《森林书》,意思为从林中产生的观察)。四部吠陀经、《梵书》、《阿若兰书》和《奥义书》被看成是神圣的神意显现,并且千百年来一直是口头传诵。
雅利安印度人没有创造自己的文字,而是使用了一种闪族人的字母(这可能与他们从伊朗高原迁徙过来有关,因为古波斯语属于闪米特语系),这些可以从腓尼基人(北非的闪族人)的铭文以及摩押国王米沙的著名的石刻文字上可以见到。印度雅利安人古代的重要文献使用的语言是梵文,这是一种和古波斯语有着亲属关系的语言。今天它在印度的地位就相当于拉丁语在中世纪的地位一样(一种属于学术和宗教的专门用语)。婆罗门的思想世界被欧洲所认识首先是通过OUPNEKNAT。OUPNAKNAT这个词是通过肢解《奥义书》而获得的,在1656年被穆罕默德.达拉.沙科王子翻译成波斯语的60篇文章的《奥义书》节选本。
西方人发明了现代计算机系统,同时发展了各类编程语言。无论是系统还是编程,处处都体现西方的处理方式和思想。对于非西方人来说,如果既想了解这些东西的精髓,同时却只停留在对其基本结构和运行机制的强行记忆上,或许可以称为是该方面知识渊博,但是单靠这些是绝对不可能去突破西方的框架和超越它们的。我们更应该关于或者产生兴趣在西方人是如何将自己的思想和观念运用到实际应用中的,重点是如何的过程,而不应该只是会应用。或许还有些人会讲,熟练应用时间长了能“熟能生巧”,这个“巧”依然是肤浅的,缺乏根本创新意义的。这绝对不是轻视应用类技术,而是要说明深入理解和创新更为重要。创新的基础是根据本国的文化习俗和实际情况,经过多方调查深思熟虑,最后进行的尝试。像红旗之流的所谓的国产操作系统,更像是一个噱头响亮的山寨产品。中国人的“山寨”产品和思想,存在绝大多数急功近利的成份,我不认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创新,虽然我承认这些产品的某些方面很有创意。在别人的东西上面锦上添花,核心技术还是别人的,赚的只是些许皮毛的辛苦钱,还得处处受到的制约。“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中国古代良好的谦逊好学,追求和挖掘本源的学习态度是我们应该永远保持的。深入理解和钻研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而这些正为现今所缺乏。
有何良策?我认为希望在于教育,尤其是大学教育。英国诗人约翰·梅斯菲尔德说过“世间很少有事物能比大学更美。当防线崩瘫,价值崩溃,水坝倒塌,洪水为害,前途变得灰暗,古迹沦为泥淖时,只要有大学屹立在那里,它就屹立闪光;只要它存在,人那颗被引导去从事美满探索的自由心灵仍会给人类带来智慧。”如果大学只是培养高级技工,成为公司上岗前的培训基地,那么社会发展将迟滞,技术仍就受制于他人。想想周恩来当年的“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难道当今的教育者不应该感到羞愧和反思吗?我能做的除了思考和表达,更实际的只能是自己教育后代了。这将是我或我们这代人在人生中面临的最严峻最漫长的考验之一。
2010年读了一些书,有精读也有泛读。从下半年开始,我对计算机的显示器和手机终端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这些东西占据了我生活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至少在80%以上。甚至有时让我想到了奥威尔在1984中描述的电幕,无视无刻的包围着我。是的,我必须通过这些工具进行工作和与人沟通,但是我发现长时间和他们的接触,可怕的是形成一种缺它不可的生活习惯。而它更多的时候像无边无际的杂草一样,不断的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更加趋紧于变成某种被强制的社会化动物。“娱乐至死”,当今社会以之为荣,为了肤浅的欢愉主动丧失或者被迫出卖了对生活意义深层次的思考能力。这还是娱乐吗?更像是一种自我的精神麻醉。奇怪的是,绝大多数的世人都喜欢和安于欺骗和自我欺骗的生活。“别人都这样过的,我们何必去想太多,自寻烦恼…只要快乐开心就好”这些是平时很容易听到的传道。我认为这是一种懦弱甚至是懒惰的借口。如果不能去除这种精神上的鸦片幻觉,不能进行严肃的思考,人的大脑里永远都是理不清剪不断杂草,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杂草不断的疯长以致最后充斥整个思想。人的性格会变得很是善变,不是他想善变,而是满脑子的各种思想混合作用,让他根本无法做出其他的选择。结果,人会撒谎,对别人撒谎,对自己撒谎,最可怕的是,让自己变得相信自己的谎言,不容置疑。这是虚幻的一生,“南柯一梦”。一个真实的人,充满灵性的人,在肉体尚存在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做梦,那还不如说他开始做梦时精神就已经进入死亡了。我害怕死亡,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在发现显示器和手机有让我的精神进入死亡的迹象后,或者说问题已经比较严重,我开始努力反抗,我要修剪这些杂草,我要种树,我要让我的精神世界与宇宙相连。
《牛津西方哲学史》,这是我精读的一本书,至今还没有读完。书中讲述了西方历代先哲伟人的简单生平,主要思想及产生的影响,和后世的辩驳评论。我国现在在高速发展时期,有很多种管理的理念和方法取之与西方世界,甚至是完全照搬。我发现国人在赞叹和崇拜这些方法在国外产生的巨大经济效应时,只对这些理论中的技巧非常感兴趣,而对为什么会产生这些技巧和方法却漠不关心。这种学其皮毛的恶果,在晚清的甲午战败已经体会得非常明显了。请注意,这里的“学”,我绝对不认为是照搬西方的思想 ,而是要学习做更深层次的思考和探讨,通过这种思考和探讨,得出真正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才真正是自己的,别人的永远是别人的。就比如我有一个英文名字Phillip,可是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我是个中国人。这本西方哲学史,让我在了解西方哲学思想的路上受益非浅。我接触到我们学习的对象曾经想过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我要制作出真正的老虎,而不是皮毛相似的纸玩具。
《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商务出版社出版的精品好书。在两千五多年前,中国正值春秋战国时代,在西半球的爱琴海和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确发生了人类史第一次小规模的“世界大战”。雅典和斯巴达分别代表了两种文明制度,交战双方的战争结果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了整个西方文明的走向。我喜欢修昔底德的文风,他虽然是战败方雅典的将军,但每段话每个字都经过查证考究,力求从多方面客观真实的还原战争。文中极少有作者自己的议论,更多的是铺开事实,列出各方的论点和立场,让读者自己展开思考。这也是这本书被历代誉为经典的原因之一。
《顾准文集》。顾准先生是我最为敬佩的中国文人。他对西方哲学,尤其是古希腊历史和哲学的研究至今无人能企及。更让人佩服的是顾准先生的品格。这些思维清晰,严谨缜密的作品都是先生在文革时期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情形下写出来的。我看完顾先生这本书后,补读了《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多次掩卷长思,我与先生年代相隔久远,但是仿佛总能看到顾先生寒夜在牛棚之中奋笔疾书。先生是中国人的骄傲,有时想起这些,让我学习不敢懈怠,恐怕辜负愧对顾先生一般。
《儒教三千年》《茶事遍路》,陈舜臣先生的两篇随笔集。陈先生对于中华文化的视野广博,见识独到。本书反映了大中华文化圈内中国外其他地区(日本韩国)对中国传统和儒教的不同解读。其中提到的“儒教精神乃是创新,而不是复古守旧”,观点非常新颖。略有遗憾的是出版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排版粗糙,有许多字面上的错误。尽管如此,我认为仍然不失为一本好书。随后泛读了陈先生的另外两部历史小说《甲午战争》和《诸葛孔明》,可能我不太习惯日本式的历史小说风格,始终兴趣不高。
《老子现代版》,华中师范大学麻建国老师著。一日在图书馆哲学架的角落发现这本小册子,翻读几页后,我有一种如获至宝的感觉。本书文字风趣畅顺,麻老师在针砭时弊,嬉笑怒骂中完成了对老子思想的分析解剖。书中旁征博引,显示出作者丰富的历史知识底蕴。儒教,作为一种帝王学说在中国宣讲了三千年,所包含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其原旨本身。我发现有这样一个现象,当西方人说中国人没有信仰时,中国人总是很骄傲的把老祖先的“儒教”拿出来证明自己是有思想支撑的。那么这种思想是什么,到现代演变成什么样子,却没有国人能说清楚。面子上的言语之争容易,真正潜心挖掘的人太少了。对于老子思想,它保持这一种相对的纯粹(汉景帝后没有成为帝王学),因为在某些方面讲,能更加贴近生活和关怀自然的人性。这是我感兴趣的地方,以后还会有意识的读多一些老庄思想研究方面的书籍。
《中国纪事》,许知远著。书中记载着知远兄作为中国新生一代对国家现状和未来命运的焦虑和思考,我很庆幸很看到这本书,很庆幸现在物欲横流的社会还有知远兄这样的严肃思考者。他是真正的爱国者,爱着我们共同的中国。
《1984》,乔治奥威尔著,张晓峰在1984年的译本。我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这本惊世骇俗,通贯古今的作品,有好一段时间我的脑海里整天是温特斯,茱丽叶,奥勃良这些活灵活现的人,还有灰色的伦敦。这将是我一生中看过的最伟大的书籍之一。奥威尔的《动物庄园》我也买了,还没有开始去读。我想先读与《1984》齐名的三大反乌托邦著作之一的《美丽新世界》(阿肯斯赫胥黎著),然后接着读尼尔波兹曼的《娱乐至死》。
《文明的冲突和世界的重建》,塞缪尔·亨廷顿的大作, 泛读。本书对冷战后的世界格局划分及未来冲突的可能做出预测。尽管本书引起很大的争议(很多人认为作者是在故意挑起战争)。读过此书后我支持作者的观点:列出事实进行分析,给国家间的和平共处给出建议,从而避免和减少战争。《偶像的黄昏》,尼采著,泛读。文字晦涩较难读懂。特别佩服中文作者,能将尼采的德文翻译出来,着实不易。《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龙应台著,泛读。《美国和中国》,费正清著,泛读。要理解美国和中国的历史渊源一本参考书。《焚书》,明代奇人李贽的争议之作,泛读。《增补本李秀成自述原稿注》,罗尔纲著,泛读。忠王秀成,义薄云天,即使被囚绝境死牢,仍然不失一代英雄风采。《冈村宁次回忆录》,冈村宁次著,泛读。冈村在战略上的准确预见判断,如何带好集团部队,是可以认真研究和借鉴的。《张学良世纪传奇》(口述实录),唐德刚/王书君著,泛读。我特别喜欢唐德刚先生关于东北易帜的评语:“张少帅未尝不可效当年李鸿章以夷制夷之故技,联俄以抗日,亦联日以抗俄,于二寇均势中,自图生存。而学良亦舍此老例于不顾,却(如他自己所说的)‘不自量力,拟收回北满权利’,‘挥师抗俄’。作了希特勒式冒险之前例,对南北二寇,两面开弓。结果力有不敌,终于弃甲曳兵而走。或问学良当年何不见及此?答曰无他,一股青年热血沸腾而已。”
很多人喜欢问:“你的理想是什么,你认为自己能做什么?”他们希望回答者是一个肯定的答案“我的理想是…我能做什么…”。可是,我发现这个问题我越来越难以回答。如果非常回答,我只能说“我的理想是不成为哪样的人,我认为我自己不能做哪些事情”。做某种人可能很难,但是不做某种人是马上切实可行的。
柏拉图并以一个著名的洞穴比喻来解释他的形而上学理论:有一群囚犯在一个洞穴中,他们手脚都被捆绑,身体也无法转身,只能背对着洞口。他们面前有一堵白墙,他们身后燃烧着一堆火。在那面白墙上他们看到了自己以及身后到火堆之间事物的影子,由于他们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这群囚犯会以为影子就是真实的东西。最后,一个人挣脱了枷锁,并且摸索出了洞口。他第一次看到了真实的事物。他返回洞穴并试图向其他人解释,那些影子其实只是虚幻的事物,并向他们指明光明的道路。但是对于那些囚犯来说,那个人似乎比他逃出去之前更加愚蠢,并向他宣称,除了墙上的影子之外,世界上没有其他东西了。柏拉图利用这个故事来告诉我们,“形式”其实就是那阳光照耀下的实物,而我们的感官世界所能感受到的不过是那白墙上的影子而已。我们的大自然比起鲜明的理型世界来说,是黑暗而单调的。不懂哲学的人能看到的只是那些影子,而哲学家则在真理的阳光下看到外部事物。